印度波音787坠机:吹哨人的警告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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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时间: 2025-08-02 16:34:45 |   作者: 打印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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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地时间2025年6月12日下午1时38分,一架印度航空公司波音787-8梦想客机(航班号AI171)从印度艾哈迈达巴德飞往伦敦盖特威克机场,起飞后仅数十秒便坠毁在机场附近的居民区,机上242名乘客和机组人员中241人遇难。唯一的幸存者维什瓦什库马尔·拉梅什(Vishwashkumar Ramesh)坐在11A座位——紧急出口旁,在飞机撞击地面前从紧急出口跳了出去。

  2024年3月9日,巴尼特在南卡罗来纳州一辆汽车内被发现死亡,警方判定为自杀。他死前正准备在对波音的诉讼中作证。现在,当787线个生命瞬间消逝,巴尼特的警告显得格外沉重。

  但这起空难所暴露的,远不止一架飞机的技术缺陷。它指向了一个更深层的问题:一家曾经以工程师文化为傲的伟大公司,是如何一步步堕落成利润至上的正常企业?

  要理解今天波音的困境,我们一定要回到1997年8月——那个改变了全球航空业格局的夏天。

  波音公司收购了其长期竞争对手麦道公司,这是当时美国第十大企业并购案。合并后的巨头取了波音的名字,但意外的是,它采用了麦道的文化和战略。正如《》当时敏锐观察到的:这次合并对员工、社区、竞争对手、客户和投资者的全面影响,可能要数月甚至数年才能显现。

  如今,将近30年过去了,这种影响已经以最惨烈的方式显现——346人死于737 MAX坠机,241人死于787坠机。

  直到1997年,波音基本上像一个工程师协会一样运作。甚至它的工程师工会也与高管合作而非对抗,因为许多高管本身就是从波音成长起来的工程师。他们拥有专利,设计过机翼,说着工程师的语言,始终将安全视为根本原则和实践。

  但麦道的文化截然不同。这家密苏里州的航空航天公司以成本削减和股东价值为优先,经常将产品卓越和工程创新放在次要位置。麦道有一个著名的理念叫对政府来说足够好(good enough for government),意味着平庸的工程和生产——假如慢慢的出现问题,以后再修复并收费。

  合并后,来自麦道的哈里·斯通西弗成为总裁,他开始了一场类似电锯阿尔邓拉普式的成本削减狂潮。削减成本损害了公司未来的竞争力。更具象征意义的是,斯通西弗将工程师称为傲慢的,并在2001年将波音总部从西雅图迁至芝加哥——远离所有工程活动发生的地方。

  斯通西弗实施了对可负担性的热情(passion for affordability),这成为了工程师们深恶痛绝的短语。搬迁后,斯通西弗被引述说:当人们说我改变了波音的文化时,这正是我的意图,让它像一家公司而不是一家伟大的工程公司那样运营。

  从西雅图到芝加哥,工程师文化快速转向财务文化,这1700英里的距离,丈量的是美国制造业衰落的缩影。

  想象一下这样的场景:在西雅图的机库里,工程师们曾经可以直接走到正在组装的飞机旁,用手触摸每一个零件,用眼睛检查每一道工序。而在芝加哥的写字楼里,高管们面对的只有Excel表格和PowerPoint图表。当决策者与产品之间隔着千山万水,悲剧就埋下了种子。

  这种转变的后果首先在737 MAX上暴露无遗。为了与空客A320neo竞争,波音选择了麦道式的解决方案:不是花费200亿美元开发全新飞机,而是用25亿美元预算改装1967年首飞的737。结果,MCAS系统的软件缺陷导致两起坠机,346人丧生。

  巴尼特在波音工作超过32年,最后7年担任南卡罗来纳州北查尔斯顿工厂的质量经理,负责监督787生产。这座工厂本身就是波音麦道化的产物——为了削减成本,波音将部分787生产从华盛顿州的埃弗里特工厂转移到了这里。

  巴尼特将埃弗里特和南卡罗来纳工厂之间的文化差异归咎于后者的管理层来自军方,他说自己受到压力,不要记录缺陷并遵循非波音程序。他将这种以国防为基础的管理层座右铭描述为我们在查尔斯顿,我们大家可以为所欲为,他们盼望把飞机推出门,让收银机响起来。

  更令人震惊的是,巴尼特说这家工厂整个地方都闻着炸薯条的味道,指的是雇佣那些之前在快餐业工作的机械师的做法。这不是对餐饮业的歧视——而是对一个事实的讽刺:制造关乎数百人生命的精密飞机,竟然依赖缺乏专业训练的劳动力。

  工人被要求使用从废料箱回收的次品零件;2017年,他的团队发现787上25%的氧气系统会在紧急状况下无法向乘客输送氧气;他发现成簇的金属屑由于固定钛制电子螺母的过程而留在飞行控制电气系统附近,如果这些金属屑能够穿透电线,可能会产生灾难性后果。

  2017年,FAA的报告确定至少有53个不合格零件下落不明,并命令波音采取补救措施。

  但巴尼特的努力遭到了什么回应?他说自己在2013年被降职并被撤出管理层,为此他提出了道德投诉。2015年,他被同一个降职他的经理重新分配到另一个部门。

  2017年,巴尼特因健康问题被迫提前退休,比计划提前了10年。但他没放弃。他继续通过法律途径对抗波音,成为了美国最著名的航空工业吹哨人之一。

  然而,2024年3月9日,正在为对抗波音的诉讼作证期间,巴尼特被发现死于南卡罗来纳州一辆汽车内,死因是头部枪伤,警方判定为自杀。他的律师说:他精神情况很好,真正期待着把人生的这一阶段抛在身后,继续前行。我们没看到任何他会自杀的迹象。没有人能相信这个结果。

  波音曾威胁要击垮约翰,而它确实做到了,巴尼特家人的律师在法庭文件中写道。

  巴尼特的死亡时机令人怀疑,但更令人深思的是他生前的一段线名乘客加机组人员。所以我最不想做的就是早上醒来看到一架787坠毁,因为他发现的问题之一。我是说,这让我夜不能寐。

  2025年6月12日,当AI171航班的787在艾哈迈达巴德坠毁时,巴尼特的噩梦成真了。

  如果说波音的问题源于企业文化的麦道化,那么印度航空的问题则反映了另一种困境:在追求快速扩张的过程中,维护文化与安全文化的失衡。

  印度航空机队中仍有数十架超过十年的喷气式飞机。几架波音777于2007年至2010年间交付,大部分A320系列窄体飞机已服役超过20年。有消息称,这些老旧飞机常常会出现重复性机械问题。诸如厕所系统堵塞、电气不一致、座椅磨损,甚至空调故障等问题在老化飞机上报告得更为频繁。

  这次坠毁的VT-ANB号787-8虽然相对较新(2014年交付),但已经飞行了39,450小时,接近7,400个循环。在专家看来,这个飞行时间对该机型来说是中等水准,但问题可能出在维护质量上。

  调查人员将重视印度航空的维护记录。历史多个方面数据显示,印度航空在私有化之前一直处在国有低效状态,直到2021年才被塔塔集团从印度政府手中收购。在国有期间,该航空公司以债务沉重、服务的品质差而闻名。

  从更宏观的角度看,这反映了发展中国家航空业面临的共同挑战:在追求规模和速度的过程中,如何平衡成本控制与安全投入?如何在激烈竞争中保持维护标准?

  2023年的一项行业研究之后发现,超过20年的飞机机械问题明显地增加,特别是当航空公司由于运营需求而跳过或推迟定期深度维护时。这种情况在监管监督较弱的地区更加复杂。

  印度航空的问题不是孤立的。它反映了全球航空业的一个普遍现象:当商业压力与安全文化发生冲突时,前者往往占据上风。从这个意义上说,印度航空与波音面临着相似的结构性挑战——都是在商业逻辑主导下,工程文化和安全文化的边缘化。

  站在2025年的时间节点回望,波音的衰落为正在崛起的亚洲制造业提供了珍贵的反面教材。

  波音曾经是美国制造业皇冠上的明珠。从1916年创立到1997年,它代表着美国工程师文化的最高水准——严谨、创新、追求完美。但麦道并购后的金融化改造,将这家伟大的工程公司变成了一家正常的上市公司。

  自麦道并购以来,波音一直被指责将重心从昂贵的、开创性的工程转向更加残酷的文化,专注于减少相关成本,倾向于升级旧型号而牺牲全面创新。

  这种转变的代价是惨重的:2018年至今,波音已累计亏损超过350亿美元。更重要的是,它在逐渐失去全球航空制造业的技术领导地位。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中国商飞C919正在发展的航空制造能力,以及亚洲各国在航空维护、工程服务方面的快速进步。

  但亚洲国家在发展航空工业时,必须警惕重蹈波音的覆辙。技术进步不能以牺牲安全文化为代价,商业成功不能建立在工程妥协的基础上。

  最关键的是:在追求效率和利润的同时,怎么样保持对工程卓越和安全文化的敬畏?

  这不单单是航空业的问题。无论是高铁还是核电,无论是芯片制造还是新能源汽车,任何关乎公共安全的技术密集型产业,都面临着相同的选择:是选择波音式的股东价值最大化,还是坚持工程师文化的安全第一?

  2025年6月12日下午,当AI171航班的残骸还在艾哈迈达巴德的废墟中冒着浓烟时,巴尼特的警告终于以最残酷的方式得到了验证。

  241个生命的逝去,不仅仅是一起航空事故的代价。它们是企业文化变迁的祭品,是技术傲慢的后果,是当利润凌驾于安全之上时必然要付出的血的代价。

  西雅图的机库变成了芝加哥的写字楼,工程师的直觉变成了首席财务官的表格,这不单单是1700英里的地理距离,而是两种价值观、两种文化、两种对待技术的态度之间的鸿沟。

  巴尼特用生命换来的真相提醒我们:在任何一个时间里,安全都不应该成为商业考量的牺牲品。无论是波音的737 MAX,还是印度航空的787,还是任何一架承载着数百个生命在万米高空飞行的飞机,它们的背后都应该有一群像巴尼特一样的工程师——那些宁愿被称为麻烦制造者,也要坚持说出真相的人。

  当我们谈论竞争时,真正的较量不在于GDP数字或市场占有率,而在于:谁能更好地平衡商业成功与技术良知?谁能在激烈竞争中坚持工程师文化的纯粹?

  241个逝去的生命已经没办法复活,但他们的死亡不应该毫无意义。如果这场悲剧能让更多的企业、更多的工程师、更多的决策者重新思考技术与商业的关系,重新审视安全与利润的平衡,那么巴尼特式的吹哨人就没有白白牺牲。